
孩提时,我对蚂蚁很感兴趣,之后是蜻蜓。儿时的玩伴们常在村边的大榕树下,看蚂蚁觅食、蚂蚁搬家。有时也会拿尖利石块戳破树皮,让乳白色的汁液流出。几天后,我们将己经凝固成琥珀色的粘稠树脂收集成细团,黏在一种长草芯或细竹鞭的顶端,到池塘边去黏那些停在“尖尖角”上、眼睛睁得比头还大的蜻蜓。我上山下乡来到司前农场,知道松树流出的树脂称松脂。散场后到松香厂,当我来到包装车间,第一次看到流动的松香凝固后,觉得它美丽极了!马上就联想到琥珀(矿物名,黄褐色透明体,是古代松柏树脂落入地下所成的化石)。后来在师傅的教导下,懂得了如何将松脂加工成松香。

司前农场的知青就像一群蚂蚁,每天辛勤劳动。蚁群中各有分工,而我佩服的是蚁群中的工蚁,它们不光是平时拼命工作,派去当侦察尖兵时也勇敢向前。农场的第一批侦察兵可以追溯到建场前各校派出的“学生视察团”,第二批是文革初期十一人“上京串联”团,第三批是回省农垦厅造反的“六五总部”,第四……也许还可以列举一些较小规模的。如第一批上陈洞,第一批入内山,第一批支援煤矿进煤窑,……我们中又有许多第一次。第一次救山火、第一次遇雷击,第一次被毒蛇咬,第一次遭山洪,第一次睡房倒塌,第一次“企波台”,第一次抬棺材……我们实在有太多惊心动魄的第一次了。散场后我们的侦察尖兵意识不变:第一批“督卒”、第一批返城、第一批赴美……每次都有勇敢者为大家探险、寻梦、开路。

琥珀名贵,如果琥珀中有一只凝固了的昆虫就更珍贵了。我想,琥珀中的那只蚂蚁一定是侦察尖兵,当它不幸落入粘稠的松脂液滴中、身陷困境时,向同伴发出的信息:“此处危险,勿来救我”。然而,我们为了寻梦流过的血和汗,滴落入心田,经半世纪地火历炼,也会化成血色的“记忆琥珀”。今天,我们挖掘“记忆琥珀”,不是要放在掌心上把玩它、炫耀它。而是凝视它、膜拜它;这不是嘲笑,而是赞美;不是幸灾乐祸,而是感同身受。这就是“蚁民”情结。忘不了那些曾经一起寻梦的伙伴们!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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